淡入:
一张摆在钱包里泛黄的旧照片:
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被表情严肃的父亲抱着,旁边还有位温婉的母亲左右手分别搭在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肩上。
内景。车内 日景
建军坐在驾驶座上低着头看钱包中的照片出了神。
环境音响:汽车的鸣笛声
建军一愣,将钱包放在旁边,重新发动车抬头继续前行。
外景。马路上 日景
冬日的早晨总是沉浸在薄雾中。天空阴暗还伴随着阵阵小雨。
建军的车在马路上疾驰着。
整条马路车辆稀少,偶尔几辆货车呼啸而过。路旁的商店还亮着LED灯,但是店门大多是关闭的。
建军的车向晨雾的远方渐渐驶去。
画外音:《北国之春》的手机铃声
镜头切至:
内景。建军的卧室 日景
透过房间的窗户望去,建军与妻子还在熟睡着。
床头上挂着一幅婚纱照。
婚纱照:建军一身正装西服,领子上还挂着黑色领结,莉莉一席托地的婚纱,两个人相拥着甜美地笑着。
妻子莉莉皱着眉头打开了床头灯,推了推还未睁眼的建军。
莉莉(埋怨地看着建军):大清早的谁这么烦人,又是骚扰电话吧!
建军二话没说迅速起身披了件外套,一边低头将拖鞋穿正一
边朝客厅走去。他摸索着墙面打开灯,看了眼挂钟。
(墙上的挂钟显示:4:50)
建军一怔,皱了皱眉头,便转身寻找其手机。
(手机来电显示为“妹妹”)
建军打了个寒颤,迅速接起电话。
建军(紧张的语气):喂,……啊?什……什么时候的事?
还在被窝里的妻子一听也紧张的睁开眼睛不再睡,眼睛转动着认真听着建军
打电话,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建军(皱着眉头):唉,我我这就走,妹你先张罗着。
建军脸上充满了扭曲且痛苦的神情,放下手机后慢慢的走进卧室。这时莉莉
已经坐起在床上。
莉莉(轻轻的问):怎么了,咱妈又不舒服了?
建军拿起裤子,脚踩在地上站着就开始穿起来。在床头灯的照映下他的脸庞
也被泪水打湿的发亮。建军快速穿着衣服。
建军(语气尽量保持着平淡):咱妈走了。
外景。高速公路日景
稀薄的小雨打在建军的汽车前窗上。
公路的地面被小雨冲刷着。依旧是几辆大货车同建军的车疾驰着。
内景。车内日景
莉莉手里拿着建军的钱包,欣赏里面的全家福,时不时的叹气。建军面无表
情的开着车。
莉莉(一直盯着照片):咱妈走了,把咱爸接过来跟咱一起住吧。
建军:我也想,可是你忘了……咱爸那脾气,跟咱处不来。
说完打开了车外的雨刷。雨刷左右地扫着雨滴。
镜头转场:
内景。车内两年前日景
雨刷左右地扫着雨滴。
车内建军和莉莉面带笑容。驾驶座后面坐着刚从老家接回来的父母。母亲始
终以和蔼的微笑回应着儿子儿媳,父亲总是严肃不语,时不时看着窗外。
外景。高速公路日景
滂沱大雨冲刷着高速公路的路面发亮,但车辆行驶不便。公路上的上亮着车灯,不耐烦的汽车鸣笛声声不息。
环境音响:大雨声。鸣笛声。
建军的汽车小心的前行着。
内景。车内日景
建军和莉莉互相用眼神和点头交流着。
建军(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后面的父母):哎,爸,妈!这次来我这多住几天,我俩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父亲(不领情地说):住那么多天干什么,明天就把我们送回去。
母亲(尴尬地笑着):我跟你爸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工作这么忙,净给你们添麻烦。
莉莉:哎,没事的,妈,我们还可以请保姆伺候你们……
建军瞥了一眼莉莉,莉莉没敢往下说。
父亲:我在你们城里住不惯。要留你留这吧。(看着旁边的母亲说)
母亲没有多言。
建军深深的呼了口气。
闪回:
内景。车内日景
建军瞄了一眼莉莉手中钱包里的旧照片,转头一脸惆怅地看着前方。
建军:咱妈还没享多少福,就生了场大病,跟咱爸这一辈子……真是苦了她了。
莉莉(收起钱包):唉……
外景。乡村土路日景
天渐渐亮了。
一个半小时后,建军的车逐渐驶离了高速公路,转弯拐进一个乡村土路,路两旁是埋在雪里的枯枝,没有多少生息。
深冬的阳光不会这么早就照耀大地,虽然是早晨,可是从路上看两边的山坡果林,已经驻足了不少农家,打理着农作物为其御寒。
路上几个行人看到建军的车,都会停下来观望一眼,然后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外景。村庄日景
建军的汽车缓缓的开进村里。
村庄内的房屋建构不像城市,样式多,形状不一。远远的望去,房屋排列整齐,没有多出一愣一角。
每家每户的外墙都被上了土黄色,墙上挂着玉米棒子,花生米,整个村庄都显得和谐惬意。
环境声:鸡鸣犬吠声。
一些乡亲站在家院门口对建军的车指指点点。建军摁了两声车喇叭。
内景。车内日景
建军抬着头寻找着前方家门口。
莉莉(看着窗外):老家里的人都起的这么早,你看一个个的都这么精神。
建军没有回应莉莉。
外景。家院门口日景
远远地就看着建军的家门口聚集了很多乡亲。
环境音响:交谈声
建军的车灯非常显眼,吸引了正驻足在家门口的一群乡亲。建军和莉莉还未停下车,就听到一群人的语言纷纷:
这是老二的车吧。
老二回来了。
是老二和莉莉。
唉,一大早就大老远来弄这事儿了。
人群中挤出大哥和妹妹,两个人皱着眉头急切地向车那走去。
建军和莉莉下车打了几个寒颤,老家要比城市冷一些。他们两个还没等打完招呼,就被大哥和妹妹拉进了大门内。
妹妹(小声对着建军和莉莉说):二哥,嫂子。咱娘走的急,还没有给娘准备寿衣,恁有车,要不去镇上给妈买一身去吧。
建军脸色变了,没有说话。
莉莉(埋怨道):哎怎么还没给妈准备寿衣啊,你个作闺女的应该早就准备着啊。
建军用胳膊碰了下莉莉,示意她少说几句,给了她个停止埋怨地眼神。
建军:莉莉,(说着拿出车钥匙递向莉莉)那你和妹抓紧时间去给咱妈买吧,我进屋看看,这里事多我走不开。
莉莉接过车钥匙,点点了头。
家院门口的乡亲都好奇地询问着:哎,莉莉,怎么刚进门就走啊。
莉莉:出去买点东西。
莉莉跟妹妹急匆匆的上车。
莉莉摁了两声车喇叭,出发了。
音响:车喇叭声
外景。家院内日景
建军和大哥准备去里屋。
靠近院门口的墙边,一辆二八自行车倒在地上,座位下面而把手有几处生了锈,建军走过去把它扶了起来。
从院门口到里屋要经过六、七十平米的院子。院子里的地上长满了枯黄的草杆,建军走过去用手比量了比量,这些杂草都长过人的膝盖了。
建军盯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
镜头转场:
外景。家院内几年前日景
几年前光秃秃的树干还是花团锦簇的腊梅。院子里几乎没有杂草,地上的塑料膜还保护着农作物。
母亲弯着腰,用手给腊梅的树干缠上一层一层的麻绳。
建军:妈,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不用给它穿衣服吧。
母亲(微微点了点头):要穿,要穿。
建军(打量着腊梅):妈,这梅花可真好看。
母亲(抿着嘴笑了笑):你爸也喜欢。
闪回:
外景。家院内日景
建军又环视了眼院内的杂草,无奈地摇了摇头。
通往里屋的途中被踩出了小路,建军边走边张望着,院子四处的墙皮已经脱落并露出暗红色的瓦砖。
突然建军停下了脚步,他向一旁的角落走去,大哥也跟着过去。
倚在角落里的是一个把木头椅子,下面带着四个小轱辘,建军走近将椅子提起。
建军(不可思议的语气):这……这就是咱爸给咱妈准备的轮椅?从集市上买的?就每天用这个推着咱妈去打针?(又把椅子提高,打量着)
大哥:嗯(沉闷的发出音)
建军:唉,我打电话说了要给咱妈买个轮椅送回来,爸就非说他给准备,不用我管。如果我知道是这样,说什么我也要给妈买回来。
大哥:咱爸老了,有些糊涂了吧。……我也没注意这个。(小声说)
建军将木头椅子扔在了地上。
内景。里屋内的客厅日景
建军两大步迈进房屋内,一股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屋子里只挂着个60瓦度的电灯泡,光线有些暗,墙上的挂纸也陈旧的发黄,
地板上布满了一层尘土。房屋的墙角有了蜘蛛网,灶房里生火的地上堆满了树枝和玉米棒子。
建军看到卧室门口站满了亲戚但却很安静,他头一摆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躯蹲在炉子前,他知道那是沉默寡言的父亲。
建军:爸,……爸?
父亲没有什么反应。
大哥:爸,老二回来了。
父亲依然没有回头。
建军:哦对,咱爸耳朵有些不好使了。
建军走上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头,提高音量再次叫了声“爸”。
父亲听到后抬头看了一眼建军一脸惊讶,接着缓缓的站起来,转身疑惑地看着建军。
父亲(疑惑地问):你咋还有空回来,回来干啥?
建军长“唉”一声,双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拍了拍,接着随手拿起身后脏兮兮的马扎放到地上,扶着父亲示意他坐马扎。
父亲慢慢坐下眼睛盯着建军等待着回答,虽然父亲已经有85岁了,但是双眸还是明亮有神。
建军(提高音量无奈地回答着):爸,你糊涂了,我妈走了,我能不回来!我进去看看妈。
没等父亲回答,建军就转身朝卧室走去,门口的亲戚为他闪开一个空隙。
内景。卧室日景
母亲静静地平躺在木长凳上,脸颊瘦削,颧骨突出,但是还是有老人家生前的那份慈祥和蔼。
村里的入殓师傅正认真的为母亲整理面容,使老人生前痛苦的面容上泛起了红光。
几个老人在木长凳旁嘀嘀咕咕做着祷告,建军站在一旁静静的看了几分钟。
老人(对建军说):你妈走的太突然,也没有提前安排,入殓师意思是今日入土为安也合适。
建军:嗯。(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建军忍着没有大声痛哭,知道这时不太合适。
内景。客厅日景
建军退出房间,想问大哥一些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哥:我出去召集一下抬棺人。(低着头出了里屋)
建军看着父亲还是一个人守着炉子一言不发,便找到一个马扎坐在父亲旁边。
父亲从外套内口袋里摸出烟草和纸在自己腿上卷起旱烟,建军看了便立马起身搜找香烟盒,找到一盒玉溪递给父亲。
父亲(边摇头边拒绝):我抽不惯这个!
建军无奈的收了起来,拿起打火机为父亲点了烟。
父亲两眼呆滞的抽着旱烟,嘴巴时不时抿动着。
建军上下打量着:父亲身着脏兮兮的一身黑衣,一双厚底皮鞋也没了光泽;脸被风吹日晒的上了土黄色的颜色,额头布满了深陷的皱纹。
建军打量着,眼里泛起了泪光,他不禁把手轻轻地搭在父亲又皱又老的手上。
父亲一怔。
父亲(疑惑地看着建军):咋了?
建军(缓了缓神):哦……爸,我知道妈走了你很难受,你也别太伤心了。嗯……身体最重要啊。
父亲(发着呆):我没事。
建军:爸,你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
父亲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外景。家院内日景
莉莉和妹妹急匆匆的进了家院。妹妹手里紧紧抱着刻意藏着的黑袋子。
莉莉边走边环视着家院四周,脸上充满了不解和无奈。
内景。里屋内的客厅日景
建军(站了起来紧张地问):一切都办好了?
妹妹:恩恩,都准备好了。(边点头边走向卧室)
莉莉走过去跟建军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父亲。
莉莉:爸!
父亲看着地面,没有反应。
建军:咱爸耳朵不太好使。(一脸无奈地对着莉莉说)
爸!莉莉叫你呢!(朝向父亲)
父亲缓缓地抬起头,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莉莉,一直看着大约5秒钟都没有反应。
莉莉像受了惊吓似的看着父亲又看看建军。
建军(目光迷茫):咱爸86岁的人了,快不认识人了。
莉莉(安慰的语气):怪我一年多没回来看咱爸。
建军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示意让莉莉坐马扎休息一下。
建军自己在客厅走动着。突然他闻到一股臭味,他起身寻找臭味的来源。
内景。厨房日景
建军寻着臭味慢慢地走到了厨房。
建军用手打开饭篓子,看到里面的馒头上灰色的毛点,菜碟子里的厨房里灶台边上的垃圾桶周围堆满了鸡蛋壳子,似乎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倒过垃圾。
建军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簸箕声、扫帚与铁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妹妹和莉莉闻声走过来寻看。
建军(有些气急败坏):你也不给咱爹咱娘收拾收拾家,你看看这哪还像个人住的地方!
妹妹忙夺过建军手里的扫帚。
妹妹(解释道):咱爸不让收拾啊,他说要留着生火!
建军:那也不能放了屋子里,大冬天的又不通风,搞得屋子里个什么味儿!他糊涂你也糊涂!
妹妹手拿扫帚快速的扫着地,建军看着看着出了神。
镜头转场:
内景。厨房几年前日景
母亲手拿扫帚快速的扫着地,厨房的灶台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建军进来将大包小包的蔬菜食物放在地上,招呼着着莉莉过来。
建军(夸赞的语气):莉莉你看看咱妈,这村里几十里内,没有比咱妈更勤快更爱干净的老太太了。你学着点啊!
母亲抿了抿嘴,笑的格外温和和蔼。
莉莉:我可要跟妈好好学。(挽起袖子)
闪回:
内景。厨房日景
莉莉(用手晃了晃正在出神的建军的胳膊):哎,咱爸不是不会做饭嘛?
建军(看了看刚堆起来的鸡蛋壳):估计饿坏了,自己也会炒鸡蛋给自己吃。
(转身看向妹妹)你们一天来送几顿饭给咱爸?
妹妹(手中的扫帚迟疑了一下):哦。两顿饭,中午和晚上,早上咱爹自己会热热前一晚的饭。
建军:咱大哥呢?
妹妹:我俩隔周替换着。
建军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厨房。莉莉随后跟着。
内景。客厅日景
建军大步朝父亲走去,拿过马扎就坐了上去。
建军(双手握着父亲的手):爸,跟我去城里住几天吧。
父亲似乎没有听清,疑惑地望着建军。
建军(提高分贝):我说爸!跟我去城里住几天!妈走了,我怕你承受不了,照顾不好自己!
莉莉的眼睛里闪了泪光。
父亲(推开建军的手):我不难受,我能照顾好自己。
建军(苦笑着):这啥话?怎么会不难受呢!
莉莉拍了拍建军的肩膀,示意让他冷静下来。
建军皱着眉头,眼里闪着泪光看着父亲。
(建军的独白:我相信,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
淡入:
外景。田野日景
微风轻抚,远处的田野上浮动着麦穗和玉米树叶子。
年轻时的父亲剃着小寸头,调皮的歪着身子坐在牛车上。
(建军独白:小时候就经常听妈讲起她和爸年轻时候的故事。)
内景。药铺日景
屋内有很多小橱柜,柜子上面标示着各种药物的名字。
年轻时的父亲坐在木头桌前,打着算盘算着账目。
一位中年人拿着打包好的药物放在桌子上,对年轻时的父亲说着什么,用手指了指外面。
(建军的独白:父亲的家里是开药铺的,一直做我爷爷的小帮手,帮忙给各家户上门送药。)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音乐声起。
年轻时的父亲提着药包坐在牛车上。转着脑袋环视着田野。
田野里种着黄灿灿的庄稼。仔细观察庄稼,还能看见藏在里面辛勤劳动的农民。
外景。庄稼里日景
庄稼里的幼苗随风飘动着。幼苗似乎都要长过人们的小腿了。
一个样貌清纯灵巧的姑娘扎着两股麻绳辫,俏皮的干着农活。微风吹过,姑娘额前几缕飘逸的碎发扫过她清澈的眼睛。
(建军的独白:那是父亲和母亲的第一次相遇。)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年轻时的父亲注意到了年轻时的母亲,停下牛车,看得入了迷。父亲的眼睛里的风景不再是庄稼。
父亲的眼睛里:母亲含蓄的低着头。
外景。庄稼里日景
母亲轻轻的直其腰板,用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转身看见了一脸正派坐在牛车上的父亲。
母亲的眼睛里:父亲坚毅的面目。
母亲的脸颊上泛起了红光,低下了头。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父亲的嘴角扯开一丝微笑,唤了一声,牛车开动了。父亲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母亲。
外景。庄稼里日景
母亲抬起头一愣,又转了转身望向远去的牛车。
(建军的独白:母亲对我说,那时她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庄稼里的幼苗越长越高,绿油油又或黄灿灿。微风吹过,形成一片波动的麦浪。
父亲赶着牛车来到小路,抬头四处眺望着,寻找着什么。
(建军的独白:从那以后,父亲只要去上门送药,都会刻意经过这片庄稼)
外景。庄稼里日景
农作物的根茎愈发的粗壮。土壤肥沃松软,人们的脚可以轻易的陷于其中。
母亲依旧梳着两股麻绳辫,落在胸前。她挽着裤脚和袖子,卖力地施着肥。脸颊上滑过几滴晶莹的汗珠。
透过阳光,母亲在逆光映射下,清纯动人。
母亲直起腰,一眼就瞅见了小路上的父亲。母亲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抿嘴温柔的笑了笑。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父亲眼一扫,看见了母亲。激动的扬起手挥了挥手。
外景。庄稼里日景
母亲笑的更开心了。毫不犹豫的扬起手挥了挥。
在母亲旁边弯腰干农活的中年男子,突然直起腰,顺着母亲挥手的方向望去。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回过头对母亲动着嘴巴说着什么。
(建军的独白:母亲对我说,尽管她跟父亲两情相悦,但是我姥爷不喜欢父亲家里,准确的说,是不喜欢我爷爷。)
内景。药铺日景
药铺的地上洒满了凌乱的药材材料。
父亲蹲在地上,地上放着几张牛皮纸,他用手一个个的捡起药材,一一归类。
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讲打包好的药材递给父亲。
父亲咧嘴笑了。
(建军的独白:父亲也终于等到了所盼望的一天——去我姥爷家送药。)
父亲一手拿走药包,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外景。姥爷家的大门日景
黑色的铁门紧紧的关着。铁门旁有一块大石头。
父亲满头大汗的跑到门前,双手抱着药包,喘着粗气。
父亲走向前,抬起手轻轻的叩门。
在等待中,父亲始终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铁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一双娇小的黑布鞋走出了门槛。
父亲紧紧地盯着这双黑布鞋,拿着药包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父亲抬起头,正对上母亲的眼睛。两个人的脸颊上都泛起了红光。
父亲指了指铁门旁的大石头,对母亲说着什么。
(建军的独白:父亲如愿以偿的知道了母亲家的地址。)
内景。父亲的卧室夜景
房间内的墙壁上有个巨大的光影。
炕头上一盏蜡烛忽闪着微弱的光芒。
父亲的身子钻在被窝里,用头顶着被子。身体趴着艰难地写着字。
(建军的独白:后来父亲就开始给母亲写信了。)
外景。母亲的家门日景
母亲轻轻的推开门,迈过门槛,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她走到铁门旁的石头前,用手摸了摸石头后,摸出了一封信。
母亲揣在兜里,左右看了看四周进了家门。
(建军的独白:母亲说那时她每天的期盼就是信了。)
闪回:
内景。客厅日景
建军直盯着眼前目光呆滞的父亲。
(建军的独白:虽说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是知情的小伙子,但是之后固执的脾气母亲也是忍受了一辈子了。)
入殓师咳嗽了一声,看着屋内的人说:
咱下午择吉时出殡,现在可以收拾收拾老人生时的喜爱的衣物,找个地方埋了吧。
内景。里屋北边的房间日景
妹妹坐在炕上收拾整理母亲的几件衣服,建军照着妹妹的吩咐,把母亲生前喜爱的编织盒一同收拾整理。
建军(边收拾边边询问):为什么妈这些衣物……要埋了?
妹妹:咱这边的一个说法。老人老去时,将老人生前喜爱的物品埋在一个地方。
建军(继续追问):埋了哪?
妹妹:嗯……山脚下吧。我之前看到有人在那埋。
建军点了点头。
他眼一扫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父亲身穿黑色中山装,母亲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两个人端庄的靠在一起,嘴角微扬,头微微的向对方倾斜着。
镜头转场:
内景。建军的卧室日景
照片:建军身穿一身蓝色西服,脖子处系着领结;莉莉身着一席托地的白色婚纱,搂着建军的脖子,甜美地笑着,两个人亲密无间。
卧室的床上铺着白紫色的床单,窗帘上布满了心形的图案,桌上的透明花瓶里插着几束百合花。
母亲坐在床上,用苍老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材质舒服的床单。
父亲站在屋的中央,四处观望着。
建军给了莉莉一个眼色。
莉莉:哎爸,你快坐呀。这就跟自己家一样。
父亲(摆了摆手):我不坐,站着就行。
父亲的眼睛盯着墙上的婚纱照。
莉莉顺着父亲的眼神看去。
莉莉:哦爸,听建军说,你跟妈年轻的时候感情可好了,就是那个时候没有婚纱照。等明天我带你们去补照个婚纱照吧。(眼神又看向母亲)妈,你也拍个漂亮的照片!
母亲摇了摇头抿着嘴笑了笑。
父亲:不用,你妈有照片。
镜头转场:
内景。里屋北边的房间日景
父亲和母亲的照片摆在建军的眼前。
建军(自言自语道):是啊,这辈子就这么一张。
外景。家院日景
建军跟莉莉和父亲打了声招呼带着不算大的包裹同妹妹走出了屋子。
建军走出院子,瞥眼看到了倚在角落里的木头轮椅,犹豫了一下,过去一手就提走了。
院子里比建军刚进门时多了几条白布和纸钱,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踩着梯子在门梁上捣鼓着。
外景。大山脚下日景
时到中午,总算可以感受到冬日的暖阳。
建军和妹妹在大山脚下的一片树林前下了车。
远远地望去,山上被山民种了一圈绕山树,没有枝叶。但是在冬日的高处依然挺拔。山下也被种了一片小树林,树干远不如山上的挺拔。
建军(环视四周):咱埋了哪?
妹妹:前面有棵树,(用手指了指)咱妈很多年之前在下面挖了个洞,她腌的那个菜、鸭蛋,就放在酒坛子里埋了下面,现在已经挖的很深了。娘走了也没人腌这些了,就给她留住那个地方吧。
建军向妹妹指的方向眺望了一下。
远处一片小树林,只剩下寂寥的枝干,树林前面有有半米高的铁丝条编制的网,建军不明白这种地方有什么好保护的。
外景。树林前日景
建军提着木头轮椅,一大步跨在坑洼的地上,四处观察着哪个地方地平,行动自然比妹妹慢些。
妹妹顺利跨过了铁丝网,开始寻找那棵树。
建军似乎感到失望,于是不再在乎地面的坑洼,一个劲的往前走。当建军一只腿埋过铁丝网,另一只腿也准备紧跟其后时,听见一声:
“呲————”
建军低头一看,裤脚被铁丝网划开了大约10厘米的口子。
建军(低头拽着裤脚):唉!真是够倒霉的。
妹妹(闻声回头看):二哥,等我回去给你缝缝。
建军:算了,就这样吧。这个地方不好找,路也不好走。找到那棵树了吗?
妹妹:恩!应该是南边的第二棵,我跟妈来过几次,旁边有个大石头。
外景。树底下日景
建军抬头望了望寥寥无几的枝干。树根处确实有一处跟其他地方不同。
建军(用脚踢了踢土):用什么挖土呢?
妹妹:在这,妈藏了一把小铲子。(伸手去一块大石头下拿出一把铲子)
建军跪在地上开始刨土。土壤表层有些硬,但越往下土壤越松软。
建军:挖的再深一点,还要把木头轮椅埋了。(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酒坛拿出,使劲地往下挖着土)
妹妹将母亲的衣服埋在最下面,拿出编织盒,里面有母亲年轻时带的簪子和一把木梳子。
建军的眼睛盯在木梳子上。
(建军的独白:要不是这把梳子,我快要忘记母亲为了爱情痛苦的等待了。)
淡入:
外景。母亲的家门前日景
两双手互相紧握着。
父亲和母亲相互对视着,两个人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父亲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木梳子,递给了母亲。
(建军的独白:母亲跟父亲认识不到一年,父亲就被爷爷逼着去当兵,临走是父亲把这把精致的木梳子送给了母亲。)
母亲小心翼翼的将木梳子捧在胸前。
(建军的独白:母亲说她把这个梳子当做了定情信物,也当做了等待父亲回来的信仰。)
内景。母亲家的客厅日景
姥爷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跟前站着低着头啜泣的母亲。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建军的独白:父亲当兵的时候给母亲写信,结果被我姥爷发现了,他大发雷霆。)
姥爷愤怒的用手掌拍着桌子。
外景。母亲的家门前日景
重复镜头
姥爷站在家门口,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封。
信封:莉莉收。
姥爷皱着眉头紧握着信封。
(建军的独白:之后父亲再寄给母亲的信,都被姥爷半路拦截了。)
内景。母亲的卧室夜景
屋内的灯光昏暗,床上零零散散的摆着敞开的信。
母亲侧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建军的独白:母亲说,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收到爸父亲的信,她就以为父亲把她给忘了。)
外景。母亲的家院日景
母亲家里里外外的墙上都贴上了“喜”字。
(建军的独白:最后母亲终于等到了父亲,父亲也知道母亲吃的苦,回来的第二天就提了亲。)
母亲穿着红色的新娘服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着。
小木盒装着一把木梳子。
闪回:
外景。树底下日景
木梳子被土一点点湮没。
外景。树林前日景
建军手里拿着小铲子准备上车。
妹妹:二哥,你怎么把它拿走了?
建军(将小铲子摆弄在手中):拿走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再来挖了。
建军和妹妹上车离开了山脚。
内景。车内日景
建军看着山路认真地驾驶着。
建军:我想把咱爸接我那去住几天,我怕咱爸因为妈的过世想不开。
妹妹:嗯,我也怕。
建军:可是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伤心。
妹妹:咱爸有些糊涂了,有时候我们也骗他来着。
建军:骗?
淡入:
外景。房间内的炕上夜景
妹妹的旁白:咱爸晚上睡觉前总是爱抽烟,有一次,我住在家里,结果那晚烟没有了。
父亲:给我拿过烟卷来。
母亲:忘记给你买了。明天再抽吧。
妹妹的旁白:结果爸爸生气了。
父亲一气之下将炕边桌子上的杯子打翻在地上。
父亲:我这一辈子的习惯,不抽我怎么睡觉。(气愤地用手捶着炕)
妹妹:爸,你别生气,我这就打电话让大哥给你买回来啊!
妹妹的旁白:然后我就作势给大哥打电话。
妹妹:爸,大哥说跑镇上给你买,大约一个小时,你先睡会,(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示意他躺下)他回来我叫你。
父亲点了点头,躺下了。
妹妹的旁白:后来爸再问我,我就说在路上,结果那晚爸第一次没抽烟就睡觉了。
闪回:
内景。车内日景
妹妹:咱爸老了。
建军:可跟妈的感情可不能忘啊。
外景。家院内日景
大门的房梁上挂着一条又细又长的白绸。
家院里聚集了一些人,抬棺人双手插在袖子里等待着殡仪师吩咐。
亲戚中有的人泣不成声,有的人默默流泪,有的人聊着天讨论着什么。
空地上堆满了近邻乡亲们给母亲的纸钱和花圈,风一吹,满地飘洒。
里屋的门口也挂上了白绸。整个院子都没了生气。
建军和妹妹知道出殡的吉时就要到了,二话不说快步进了里屋。
内景。里屋内日景
莉莉和殡仪师站在父亲跟前说着什么,莉莉拉着父亲的手臂向卧室方向走着,父亲摆摆手。
建军(疑惑的问):怎么了这是?
莉莉(一脸无奈):咱妈到了该出殡的吉时了,但是殡仪师说一般老伴不送行,待在房间里就行,可是咱爸非要跟着。
建军:爸想去就去呗。
建军将脏兮兮的小铲子扔在了地上,发出铁碰地面的声音。
父亲瞥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铲子。
妹妹(扯了扯建军的衣服):一般老伴去世,非常痛苦就不忍心去送行,所
咱这边一般都让守在家里。
建军看了看父亲的样子,一脸呆滞,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父亲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行动,朝着门的方向。妹妹想要前去阻拦父亲,建军拉住了妹妹,摇了摇头。
建军:我们赶紧换上衣服,送送咱妈。
妹妹:咱爸怎么办,他还没戴……
建军:先不管那个老糊涂了。
外景。家院内日景
深冬的太阳越发温暖,阳光洒在村子的屋顶,那温暖的光芒只有些许照进建军家里。
母亲已经入了馆,抬棺的人已经到齐,吹唢呐打鼓的人也已经热起身。
殡仪师(仰着头扯着嗓子喊着):红白喜事,红事白事都是喜事!老人已安然入馆,我们面带微笑再送老人一程,让老人家入土为安!
殡仪师的一句话后,家院四周都回荡着哭声。
父亲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没有泪水,像是出了神。
外景。村庄内的道路上日景
环境音响:唢呐声哭声
出殡的队伍在寒冷的腊月里开始送行,建军与莉莉等同辈人走在队伍前面。
长长的殡仪队伍中飘着长短不一的白绸,纸钱洒在空中,凄凉的落在地上。
村路两旁的人家有的站在门口观望,看看是谁家办的丧事;有的人家开门探头看了一眼,就把大门紧紧关闭。
建军与莉莉互相搀扶大声痛哭,哭声与唢呐打鼓声混为一体,融化在这深冬里。
建军一边要为母亲哭着送行,一边还要留心队伍,怕有什么差池。
送行了大约有半小时,建军四周环视了一周,却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一脸迷惑地前后打量着寻找起来。
建军看看了前面的大哥,旁边没有什么老人,又转身问后面的妹妹。
建军:妹,咱爸呢?你没扶着他走?
妹妹哭的早已泣不成声,摆了摆手。
建军担心父亲年迈走不动,便沿着队伍向后走去。建军边走边找父亲,不放过每一排的人。
在远离整体殡仪队大约10米左右,一个佝偻的背影出现在建军眼前,建军跑过去喊着:
哎爸,回来!咋还往回走了!
建军双手拉着父亲的衣服拦着他继续往后走。
父亲慢慢转过身体疑惑却又淡定的看着建军,缓缓地说:
我要回去。
建军(非常无奈):爸,你咋还糊涂了,不是送我妈嘛,你怎么能走呢。你看你这也不哭几声。(小声嘟囔)
父亲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听见。
建军(提高分贝):我妈走了,你也不哭!
父亲(顿了一下迟缓地说):哭啥,走了好,走了不用遭罪。
父亲反驳完没等建军开口,就又缓缓的转身走了。
建军原本带着泪水的脸上更多了几份愁容,他那泪汪汪的眼睛里还有些失望与无奈。
看着逐渐走远的父亲和路两旁看热闹窃窃私语的人们,建军叹了口气转身去追队伍了。
外景。村外的墓地日景
农村的墓地被建置在山脚下。
远远地望去,都是一些堆起来的小山丘。有的墓丘顶上会用砖头压着一张纸钱或白纸;有的墓前会树立一个墓碑。
唢呐声已经停止,只有人们小声的啜泣着。
深冬下午的阳光似乎也抵抗不了寒风的肆虐,建军和莉莉的脸上泛起了红,皮肤也有点皲裂。
母亲在子女亲戚的追思下已入土为安,建军处理好琐碎事务后,跪在母亲的坟前沉默着,任凭呼啸而过的寒风扫过,他的眼神透露着对母亲的亏欠的内疚,也藏匿着对老父亲的不解。
天色将晚,殡仪队开始往返了。
外景。村头夜景
建军与亲朋好友们以迟缓地步伐回村头。
亲戚(双手握着建军的手):建军,你妈走了,回家多看看你爸啊。我看他人老了都有点糊涂了。
建军(低着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爸的。
建军谢完亲戚好友并一一跟他们告别。建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显示:20:10
建军(对大哥和妹妹说):天不早了,咱回家吧。
妹妹(哑着嗓子说):哎,二哥,咱爸呢?
大哥四周观望了下,也看向建军,等待建军回答。
建军:今天在送咱妈的路上,我看见爸半路往回走了,我拦也拦不住他。
妹妹(松了口气):可能路程太远,爸走不动了吧。
莉莉:那让咱爸在家守房,他还不……
建军皱了皱眉,莉莉没有敢继续往下说。
四人伴着夜色走向回家的路。
外景。村庄内的道路上夜景
道路上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各家人户紧闭大门,有的家户只亮着卧室里的灯。
莉莉(四处张望着说):老家里的人都这么早休息啊,外面都没有几个人了!
妹妹:咱农村主要是干农活,要早起,不比城市,生活不丰富,大家早早的就睡觉了。
莉莉没说话,点了点头。
外景。家院内夜景。
到了晚上,家院内一片漆黑,只能照着里屋微弱的光芒找到路。
建军拽了拽莉莉的衣服,示意她停下。建军看到大哥和妹妹快进里屋了,开始跟莉莉说话。
建军(轻声的说):一会进屋,我就准备跟咱爸说明天接他去城里。
莉莉(边点头边说):好。
建军:我看咱爸不太正常,我真怕他因为失去我妈想不开。
莉莉:嗯!
说完俩人准备进屋,建军一副上战场意志坚决的样子。
建军一边走向屋里,一边拍打着西服裤子上的土,莉莉扶着腰活动着脖子,劳累过后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还没进屋建军就听到房屋里妹妹和大哥的声音。
(画外音)妹妹:咱爸晚上从来不出门啊!
(画外音)大哥:是不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天黑看不清路了?
(画外音)妹妹:不知道啊!
建军步伐加快,两大步就迈进了屋内。
内景。里屋内夜景。
建军和莉莉扫视了一眼屋内。
建军(满脸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咱爸怎么了?
妹妹正在低头顺着东西,被建军的突然进来吓了一跳,她直起腰,顺了口气缓了缓说:
我俩回来没看着咱爸,晚上村子里没路灯,咱爸一般晚上不出去啊!
建军(皱着眉头):今下午我看着咱爸往家的方向走了啊,按理说应该早到家了啊!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大哥(思考着说):咱爸年龄大了,肯定是拐错巷子迷路了。
莉莉默默地点了点头。
建军因为着急脸都变红了,在房间四处寻找着东西,不一会就拿出手电筒。
建军(急匆匆的说):大哥,妹,咱们赶紧去找找吧!
(转身又看着莉莉)老家的夜路你不太熟悉,留在家里
看门吧,如果咱爸回来了赶紧给我打个电话!
没等莉莉回答建军就打着手电筒出大门了,大哥和妹妹紧跟其后。
莉莉垫脚望了望,喊了声:你们小心点!
外景。村庄内的道路上夜景
乡下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深冬的寒风直吹进人的衣领,三个人瑟瑟发
抖。
一路上不断听到各家户锁门的动静,有熟悉的人家,建军也会上前问问:
看着我爸了吗?
人们回答着:没看见。
没注意。
有个人好奇的询问着:怎么回事?
建军敷衍了几句:没事,没事。
直走了两个巷子,建军对大哥妹妹说:
咱几个分头找吧,找着了打个电话。
二哥和妹妹点了点头,各向前和向右寻找了。
建军用手电筒照了照着左边的一个道路不平的巷子,犹豫了一下转身大步走进去了。
外景。村庄的巷子里夜景
农村不像城市那般,刚开始灯火璀璨的夜生活,而人们早就准备入睡了。
建军越走进这条巷子,各家户的灯光就越来越微弱,建军不敢大声直唤父亲,怕打破这寂静的巷子并引起阵阵闹心的狗吠。
建军整个巷子都走完了也没有见到一个年迈老人的身影,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四处观望着,走到了巷子后面。
外景。山脚下夜景
巷子后面没有灯光,而是一片漆黑。
建军站在一个半米高的石头上,用手电筒照了照眼前的路,他一愣。
远处是建军上午同妹妹埋母亲杂物的地方。
建军继续用手电筒四处照着明,他看到小树林前依旧坎坷而多石。建军皱了皱眉头,低头拽了拽划破的裤脚,后退了几步,缓了几秒便转身走了。
外景。村庄的道路上夜景。
在黑暗的道路上有渐近的脚步声。
大哥和妹妹走的巷子要小一些,返程的时候二人正好碰上。
各自脸上都有愁容,他们站在与建军分开的地方。
妹妹:二哥从左边巷子找的,应该是绕过巷子再回家,不会再返到这里
了,咱先回去吧,说不定咱爸已经在家了呢!
大哥迟疑地点了点头,便跟妹妹朝家的地方走去。
外景。村庄的巷子夜景
一束光束在黑漆漆的深巷内穿入。
环境音响:愈发急促的脚步声。
建军还有几十米就要到家门口了,他越走越着急,步伐越来越快,此时
已是夜深人静,可是父亲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外景。里屋内夜景
大哥(着急的询问莉莉):怎么,咱爸还没回来?
莉莉缓缓地摇了摇头。
妹妹着急地跺着脚。
建军气喘吁吁的跑进屋里。他看了眼大哥和妹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
的眼神像饿狼一样扑在莉莉身上。
建军(着急地询问):回来了吗?
莉莉(摇了摇头):唉,咱在等等吧。实在不行明早去报警!
建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钟表显示:21:15。
建军将手电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低头拿了个马扎,一屁股坐了上去。
建军(咆哮):咱妈刚走,咱爸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不回家他能去哪。
屋子里的人都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板,没人接话。
妹妹(哭丧着脸):我可真怕咱爸老年痴呆。
建军:老年痴呆?不至于吧!
妹妹(忙解释):二哥,你是不知道咱爸的记性……
淡入:
内景。妹妹家客厅日景
墙上时钟显示:早上8:00
父亲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电视,妹妹在桌子上盛小米粥。
妹妹(朝着卧室喊):妈!你快下来吃饭吧。
母亲一步一挪、无精打采的来到客厅,妹妹上前去搀扶。
父亲也缓缓的起身,移到饭桌上,一屁股坐下喝着小米粥。
妹妹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父亲。
母亲:你爸不是吃饭了?
妹妹(惊讶的说):对啊,早上六点多我就给爸做好饭了,吃了三个大
包子呢!
母亲:瞧你爸这记性。
闪回:
外景。里屋内夜景
妹妹(伴着绝望的眼神):爸都不记得自己刚刚吃过饭了。
建军:是记性不好,但心里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又开始咆哮)你说咱爸跟咱妈过了一辈子的日子,咱妈走了咱爸也不送送,半路就走了,也不怕人笑话。
妹妹(小声解释道):不过咱妈病的这些日子,还是咱爸照顾她陪着她
的时候多啊……
建军:那也看不出感情好,看他连个泪都不掉。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
屋子里的氛围越发沉重。
莉莉疲惫地眯上了眼睛。
妹妹低着头不安地摆弄着手,大哥不停的叹气,建军眼睛瞪地圆圆的。
镜头切至:
(建军回忆着)
外景。村庄内的道路上日景
环境音响:唢呐声哭声
父亲慢慢转过身体疑惑却又淡定的看着建军,缓缓地说:
我要回去。
建军(非常无奈):哎!爸,你咋还又糊涂了,不是送我妈嘛,你怎么能走呢。你看你这也不哭几声。(小声嘟囔)
建军(提高分贝):我妈走了,你也不哭!
父亲(顿了一下迟缓地说):哭啥,走了好,走了不用遭罪。
父亲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闪回:
外景。里屋内夜景
建军的眉头紧皱着,脸上更多了几份愁容。
环境音响:唦唦
一阵缓慢小碎步的声音首先传入建军的耳朵里。
建军一愣,迅速起身,马扎倒了。
随着建军反应剧烈的起身,屋子里的人都起身了,建军向门外探着身子。
一个佝偻的熟悉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父亲缓缓的进了大门。一步一挪。
外景。家院内夜景
在里屋灯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到父亲满身的灰土,一双黑鞋子似乎被土
占的都变成了灰白色,裤子上被划破很多口子。父亲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珠,眉头紧皱着。
父亲没有抬头看子女,而是背着手,低着头朝屋子走去。
看到父亲回来,妹妹忙说:
爸,你……
建军(红着脸,扯着脖子埋怨道):
爸,你去哪了?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出去也不跟我们说说。找了你……
建军越说越没有底气。
建军看到:父亲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手放到了前面,建军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双布满泥土、脏兮兮的手,父亲两只手紧紧的握着那把木头轮椅,而轮椅也显得脏旧不堪。
子女们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老人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皱着眉头,压低声音,生气地质问着:
谁让你们,把……把这个也给埋了!
父亲双手轻微的颤抖着,父亲缓缓地走向墙根处,将木头椅子又放回原
来的地方,接着朝里屋走去。
剩下一语不发的子女们,哭笑不得。
建军的表情由气愤变得无奈。
子女们跟在父亲的身后也准备进屋。
建军(小声说):咱爸怎么把这个给挖出来了?埋的好好的,真是糊涂了!
内景。里屋内夜景
父亲缓缓地坐在了马扎上。
大哥倒了杯水给父亲,父亲摆了摆手。
大哥无奈只好把杯子放在了父亲眼前的桌子上。
妹妹(想要拽起父亲):爸,你看你这一身的土,你快脱下来吧。
父亲(没好生气的说):不用。
建军给莉莉示意了一个眼色。
莉莉(面带微笑大声说):爸,明天跟我和建军去城里住几天吧。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都没好好带你去转转。回头我们再陪你去趟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父亲低着头没有说话。
建军:爸,我们不也是怕……妈走了你承受不了,怕你想不开啊。
大哥:是啊爸,我们已经失去了妈,你可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
妹妹:是啊,爸,不然你让我怎么活啊。
父亲缓缓的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又低下了头。
突然父亲将眼前桌子上的水杯打翻在地。
动作音响:玻璃打碎的声音。
子女们吓了一跳。
父亲(身体颤抖着):我哪里也不去,我……我就呆在家里。
莉莉害怕的看着建军,建军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父亲缓缓的起身,一步一挪的走进了卧室。
妹妹:爸,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拿起扫帚打扫着玻璃碎片。妹妹坐在马扎上又泣不成声。
建军也默默地流着泪。
外景。屋门口夜景
深夜,建军一个人蹲在屋门口抽着烟。
妹妹红着眼睛走过来,问:
二哥,你怎么还不睡?
建军(眼睛出神的望着前面):你说咱爸为什么要挖个木头轮椅回来?
妹妹(眼睛望向墙角处的椅子):这个木头轮椅是咱爸根据咱妈的体型亲手做的,打磨的可光滑了。咱爸不舍得扔吧。
建军一愣,没有再说话。
外景。家院内日景
农村深冬的早晨在薄薄的淡雾中显得格外寂静。
天微凉,里屋内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内景。北边的卧室日景
建军和莉莉还在被窝中,莉莉冻得不停的将身子往被子里钻。
环境音响:油炸声。
建军睁开眼睛仔细的听了听。
内景。厨房日景
地板上又多了两个鸡蛋壳。
一双布满皱纹苍老的手笨拙地拿着炒勺翻着鸡蛋。
内景。北边的卧室日景
建军翻着身子,没有了睡意。他拿出手机。
手机显示时间:05:15
莉莉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建军。
莉莉(伸着懒腰):你怎么不睡了?
建军(将手机拿给莉莉看):我刚才听见炒菜的声音,咱妹这么早就起来给咱做饭?
莉莉(努力睁开眼睛看手机):不至于吧,这么早。
我怎么没听见?
确实没有油炸的声音了。
建军和莉莉又眯起眼睛,准备再睡会。
环境音响:轻轻的脚步声和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
建军又警惕似的睁开眼睛,认真地听着。
建军(推了推莉莉):你有没有听见“唦唦”的声音?
莉莉(被推醒):嗯,谁在院子里?
建军又听了会,起身开始穿衣服。
莉莉(疑惑的问):怎么了?
建军(边穿衣服边回答):我去看看。
莉莉也起身开始穿衣服。
内景。客厅日景
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炒鸡蛋摆在桌台上,上面摆着一双筷子。离碗不远处摆着父亲和母亲的合影照片。
建军和莉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又互相看了看对方。
环境音响:愈发清楚的脚步声和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
建军快步跑到屋门口向外眺望:
外景。家院内日景
在淡淡的薄雾中,父亲双手推着木头轮椅,椅子上空荡荡的。
父亲一个人呆滞的看着远方,一步一挪的在院子里不停地走动。
内景。屋门口日景
莉莉看到眼前的父亲,用手捂着嘴巴泛着泪光。
建军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一点声音,他早已泪流满面。
音乐声渐起。
建军独白:那一刻,我那么心疼父亲。
似乎一瞬间就懂了父亲的心情。
镜头淡入:
外景。村庄的道路上日景
环境音响:哭声、唢呐声(微弱)
父亲转身往回走,逐渐离开队伍。建军在身后无奈地看着父亲。
(建军的独白:但是我却永远都读不懂父亲对母亲的那份情与爱。)
父亲佝偻着身躯缓缓的朝家的方向走,泪水打湿了父亲脸颊,他痛苦万
分。
切至:
外景。家院日景
父亲低着头,缓缓进入院内。
余光滑过墙根,父亲抬头仔细看着,又走近了一些,发现木头轮椅不见了。
父亲手轻轻扶墙,皱着眉头,慌了神。
(建军的独白:我无法想象父亲找不到那把木头轮椅时的感受。)
内景。里屋内日景
父亲神情痛苦的进了屋,他低头看见了那把小铲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什了么。转身走了出去。
外景。山脚小夜景
父亲踉跄的慢慢的走过坎坷多石的路,走到铁丝网前。
父亲站在铁丝网前向远处南边的树枝眺望。
父亲低头看着铁丝网。他不再犹豫开始吃力的伸腿迈向铁丝网。
(建军的独白:我也无法想象父亲年迈的身躯是如何进入那片树林。)
铁丝网划破了父亲的裤子,另一只腿迈过来的时候也被划开一条口子,父亲没有站稳不小心趴在了地上,又吃力的爬起来。
外景。小树前夜景
父亲跪在那棵树下,开始徒手刨土。
父亲两只手用力的刨着,拼命的刨着,汗水泪水滴在土里。
内景。厨房日景
父亲笨拙的将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拌着。
(建军的独白:我知道父亲把这辈子只会做的一道菜给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父亲小心翼翼的往锅里倒这油,笨拙地翻炒着鸡蛋。
内景。卧室夜景
画外音:
妹妹:爸,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轻轻地把门关上,身体颤抖着自言自语:
老伴,我哪都不去。我哪都不去。
闪回:
外景。高速公路上日景
建军的车快速地行驶在路上。
内景。车内日景
建军和莉莉一语不发的坐在车内。
(建军的独白:而我,也明白了父亲对母亲的那份情,越是沉默的爱越深刻吧。)
建军透过车的前窗看着无人的庄稼。
镜头转场:
外景。庄稼旁的小路日景
庄稼被微风吹拂的起着一层层的麦浪。
年轻时的母亲和年轻时的父亲一同坐在牛车上。
渐渐走向逆光的远方。
音乐声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