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城市凌晨一点左右,中心街边上的路灯依然亮着,灯光背后深邃的阴影里,虽然没招牌,这酒吧顾客却异常多,座无虚席。每个桌子上的人除了喝酒以外都在干着不同的事,说着互相毫无关联的话,氛围嘈杂却平和,靠近吧台的一张矮脚桌,‘我’与一位喝的半醉的男性,不知他的称呼,暂且称他‘醉汉’吧。“我”是个踏入社会后不停碰壁,对现实十分不满,对世界充满质疑与偏见的年轻人。)
(刻意伪装的,失落又轻松的语气)“我”:“即使‘所有人都能敞开心扉,相互依存,毫无隔阂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实现绝对的公平与正义’仅仅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也还是会有人为了把这个白日梦变成现实而不停地作出努力啊。”
(已经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的交谈就好像刚刚从这句话开始,眼前这个醉汉和“我”聊的十分投机。)
醉汉(歇斯底里):“甚至是!生你!养你的父母!都不可能读懂你所有的心思!互相理解!去他妈的!说是给自己活给自己活!这小学就挂在嘴边的话全是放屁!到头来每个人!每个人都是看着别人脸色要死要活的揣摩着别人的心思给别人活的可怜虫!”
(“咣”的一声,酒杯被醉汉摔在桌子上,奇迹般地,酒杯毫发无损地立在了桌上,而且没洒一滴酒。)
“我”(惊奇地)内心独白:“简直是神迹!醉汉蓬乱的头发,参差不齐的胡子,呆滞又无神的目光,配上这句话…我眼前是谁?梵高?爱因斯坦?毕达哥拉斯?不不不,明明是个疯子。不过这醉汉的话里面包含着什么呢?绝望,愤怒,讽刺还是孤独?”
(用右手晃动着酒杯,‘我’冷静地揣摩他突然反常起来的语气)
(一时陷入沉默。)
(酒吧里的气氛也凝重起来,前一秒钟还在各干各事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将诧异的目光投向我们两个人。)
(切换醉汉视角)
‘醉汉’的内心低语:“即便是在这个互不打扰,每个人都闷头喝酒,宣泄自己失落情绪的酒吧里,也能碰到做着这种白日梦的小丑吗?”
(醉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画面)
夕阳中竖着大拇指的一群孩子的背影(自己也曾经和他们一样活力四射,热情似火)
中学课堂上冷眼看着自己,并质问自己是否诚实的数学老师(唯一一次真正努力取得的成果被‘恩师’无情践踏)
一个个从面前消失的亲人(因自己的任性,在他们走前,没有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
从小陪自己长大的牧羊犬的坟墓(听母亲说:最后一刻它眼睁着)
与自己走的越来越远,分开一段时间又见面时变得和自己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某位亲密老友,某天下午的结业典礼,自己和他同时作出了形同“决裂”的决定。(两个原本无比相似的青年,选择了两条相反的道路,各自前进,越走越远)
…….
醉汉:“明明,那时说好的一起干啊。”
(突然自言自语的醉汉按住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边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长长的叹息,拿起酒杯,将酒灌到嘴里。)
(视角切回“我”)
(对醉汉突然的自言自语,‘我’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片刻过后,气氛又回到了大约两秒前的样子,醉汉镇定了下来,第一次主动打破僵局,自行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醉汉(平静地):“那么,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已经放弃了的失败者的故事”
“我”:“在这之前,您贵姓?”
醉汉:“免贵,我的名字和话题内容完全没有关联,聊得开就够了。”
(醉汉闭上眼,叹了口气,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的内心低语:“难道我是个和他一样的疯子?为何看到他,内心会有一股莫名的喜悦感?可能是因为他这样的失败者很多吧!成天和他们打交道,绞尽脑汁地揣摩着对方的心思,看着别人的脸色,必须依存着某人才能找到生存下去的意义,复数个这样的人之间维持着这种病态的平衡…”
(切断了‘我’的思考回路,突然地,一脸平静瞪着‘我’)醉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边倒酒一边说)醉汉:“所有人都不例外,从他人身上找寻生存的意义,日日夜夜烦心于和他人的勾心斗角,整天自我欺骗着。”
“我”(突然认真起来):“不光是我,你也是吧?”
(醉汉举起酒杯,向‘我’使了一个俏皮的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刻意地轻笑一下,并点了点头,和他碰杯,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干了)
醉汉:“看来我没有必要讲这个故事啊,尽是些不足为奇的事情,友情的开端与结束,重要的事物一个个从眼前消失,热情渐渐消退,自尊心被践踏……是个人早晚都会经历的吧?”
“我”(笑着,并给彼此倒酒):“每一次失去东西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强加罪恶,把所有的过失都归咎于自己,你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呢。”
(停顿片刻,看着醉汉手中的酒杯)“我”:“或者这并不是什么高尚,只是在单纯的逃避改变不了的现实。是一种自我安慰,一种扭曲的自私吧?”
(皱了下眉头)醉汉:“单方面的去评判他人的所作所为,肆无忌惮的扣帽子,你觉得你自己能改变多少人的想法呢?你又觉得你能拯救多少人呢?你是把自己当成圣母,看作上帝了吧?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你能真正的看懂他的心思呢?”
醉汉(声音突然小了):“其实你也是个骗子呢,还是那种博取认可与信任,连自己都欺骗的滑稽骗子,其实你没资格说我吧,你和我好像完全是一类人呢。”
“我”(轻浮地笑了笑):“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醉汉(猛灌一口酒):“就像是自己被自己否定了啊。”
(稍作停顿)醉汉:“啊不,至今为止,我一直都在否定自己啊。”
“我”的内心:“没错,一直以来,我都在否定他人的人生,给他们强制灌输自己的思想。我曾经一直骄傲地把自己比作圣母,天使,上帝,自认为开导了许多人,多么可笑。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啊,自己实际上是个名副其实的恶魔,刽子手。这货说的全是实话,但是为什么他要说出来呢?打击报复,让我难堪?”
(突然‘我’停止了思考,目光里显露出一丝呆滞)
“我”:“刚才,我怕了,慌了,怕你继续揭穿我,怀疑你是在故意报复我呢。一直以来,我都是个为了欺骗自己和他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丑啊,我没有评判他人的资格。”
醉汉(看似轻浮的笑了笑):“不只是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偶尔对自己说句实话,对自己坦率一点,试着去信赖一下他人,怎么样?”
(说完醉汉闷头喝酒)
(沉默了片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醉汉):“你也偶尔为了自己去活一次吧,虽然我没资格对你说这句话。”
“我”的内心:“就让这话题快点结束吧,我没有在这酒吧里抱怨自己人生的资格啊。”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内心独白。
终
后话: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的,这是一位失败者的内心独白,模仿着村上春树,我将一个完整的人格割裂开来,分成“我”和醉汉,任其互相质问,寻找各自的答案。这其实是一种自我救赎啊,大概无论何时何地,人也都是在自问自答,想着自己决定自己的活法,赋予自己人生意义吧。
人本身就是互相依存着,互相可以向对方袒露心扉的社会生物吧?人性,正义,道德标准什么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吧?是人变了呢,变得自私,自大,自负了。